

2025 NOWNESS天才发现计划初选评审现场,我们从对故事与现实深沉的凝视,以及令人惊喜的技术中,打捞轻盈的视点和令人共情的表达。最终,847部投稿作品中的60部进入了复选环节。
复选现场,5位评审构成了5种不同的观看视角。从自身所处的现实出发,他们尝试理解彼此眼中的「真实」,以此链接和共情创作者和角色眼中的「真实」;既寻找故事对于客观世界的呈现,也接纳和信任每个个体主观情感的存在与流动。

冯宇超透过故事的棱镜,寻找仍在讲故事的人,关心他们讲述的原因;
郭玉洁始终以文字保持在场,从对当下的关切出发,衡量创作与现实间的距离;
韩帅看重“拙”中藏“巧”的技法与打破传统类型规训的创作可能性;
吕星辰回归故事的本质,关注克制的表达,珍视具有社会价值的作品;
许哲瑜在突破类型与虚实边界的观影中,体验感官的震颤。
在不同视角、思绪和感受的交汇处,创作的边界起了毛边,变得柔韧、好脾气、有商有量,甚至不再重要。无论以何种技术、何种语言、何种拟喻为舟,一切经由创作驶向的奇境,都与我们的日常息息相关。

毕业于纽约大学Tisch艺术学院,中国影视摄影师学会(CNSC)成员。担任摄影指导的电影作品包括《椒麻堂会》《负负得正》《“小”人物》《腹喜》等。曾凭借《椒麻堂会》提名第14届亚太电影奖最佳摄影。此外,由他执导的短片《珍珠》提名第28届波兰EnergaCAMERIMAGE国际电影节金蛙奖,并获包括翠贝卡电影节评委会特别提及奖等诸多国际电影节奖项。

在这段时间的观影体验中,我由衷地感慨,身处当下这个信息碎片化的时代,数据在算法的加持下以惊人的速度撕裂、流动、渗透,几乎不遗余力地穿透每一块屏幕,只为在瞬间给人注入些许短效的多巴胺刺激。好在,即使被快感与喧嚣裹挟,我们依然拥有难得的片刻——透过年轻创作者的眼与他们细腻的感知,去探视那些真正属于此刻的情绪与表达。

《嘘》段琪
那是一种仍在呼吸、仍在生长的真实,提醒我们:在被算法重塑的时代里,感受,仍然是一种抵抗。 以动画作品《嘘》为例,创作者以一种轻盈而克制的方式,诠释属于当下年轻人的视角,以看似微小的姿态,与世界展开一场有趣的对话。

《鬣狗》杨名
新的摄影机和新的生命体验似乎让这些新的影像和表达又有了一些新的样貌。有些生猛的、浓烈的,像《鬣狗》和《台风降临之前》;也有些平和的、安静的,像《猫与鸡》和《祝日》,还有一些超出日常观影习惯的、抽离的、甚至晦涩的,比如《夏威夷见》,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展现着旺盛的生命力,以及与当下进行对话和沟通的强烈欲望。

《猫与鸡》朱凯濙
“新戏从来演旧事,周而复始话沧桑。”我们往往容易陷入一种对新老语法的比较中,试图分析出到底什么是更好的,但我始终觉得,能到达人心的表达无关于新旧,更无关于形式。不同时代的创作者都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探知着他们的感受,也许最重要的仍是,还有这么多的年轻人在试图寻找属于他们的方式,诉说着,表达着。哪怕在某种视角下,他们说的故事与过去别无二致,但更重要的是仍在继续讲述的人,以及他们还在继续讲述这些故事的原因。

《夏威夷见》杨国瑞

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先后供职于《财经》《生活》《单向街》(后更名为《单读》)《Lens》《正午》等媒体。出版作品有非虚构作品集《众声》和小说集《织风暴》。

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这还是我第一次参与影像评选,非常新鲜有趣。我首先关注到的是回到原乡、富于地方色彩的作品。在巨大的城乡变迁中,身处城市的年轻人回望原乡,一直是重要的创作题材,而且,地方色彩自带多样性,这次看到的尤以边疆、潮汕、粤语区为盛。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作品中似乎有更多的疏离、陌生,更为彻底的失落。在《来自太阳的光》中,你甚至可以看到村庄的消失、农牧生活方式的消亡,这是正在发生的重大社会变动。一旦消亡,此后就无乡可回了。

《来自太阳的光》马海蛟
与此相关的是另一类故事,《是公园》《南方游牧》等展现了反向的迁徙——父母从原乡到城市。这样的创作同样说明了,迁徙已到尾声,但我们仍得借助父母、原乡来寻找自己与过去之间的关系,并定位个人在时间中的位置。如果寻找无果,定位无果,也就说明这一题材仍旧没有竭尽其潜力。

《是公园》李岩
其次,对于年轻创作者来说,成长故事、青春伤痕是永恒的题材。有趣的是,我在作品中看到一些性别差异,男性的成长故事表现出了更强的社会性和群体性,无论是讲述边缘少年群体的《台风降落之前》、男孩暧昧情愫的《长日留痕》,还是记录滑板少年生活的《家庭影像》,都将成长放置在群体生活、人与人的关系之中,相比之下,女性的成长故事仍更多地陷于孤独、失语的状态中。其中原因,我想一方面是青少年男性群体有成熟的叙事传统可供借鉴,女性成长故事仍有待开创,另一方面,我怀疑,“关注自身”“成为自己”等话语,业已成为危险的陷阱,阻碍了更加丰富、有力的生命叙事。

《家庭影像》李扬

《河马》林见捷
再次,围绕一部特定的作品《河马》,评审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我的困惑是:创作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假设一部作品来源于现实事件,甚至是相当沉重的社会事件,作者当然应该进行艺术转化,可是如果形式探索——包括影像、表演、叙事的高度风格化,使得作品远离现实,也远离了观众的现实生活经验,我们该如何看待这样的作品?是否有可能仅仅从“审美”的意义上去观看它?我是持怀疑态度的。在我看来,形式的探索,离不开对现实/经验的深刻理解。饱含关切和批判的形式探索,才是有锐气的实验。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精巧的形式,还是粗粝的现实感/真挚的情感,我更倾向于后者。

《翻开,然后呢?》范文溢
问题或许在于,能否诚实地面对内心经验,并且去展现它。另一部有争议的作品是《翻开,然后呢?》。短片开头是一段略显猥琐的男性对话,的确令人不适,但是往下看,我觉得它呈现出一种真切的困惑:在当下的性别关系中,没有攻击性、没有魅力、也想尊重女性的男性该怎么办?这是一种诚实的表达,也很必要——性别问题不应该只有女性讨论,男性也应该参与。提出问题,面对问题,而不是忽视它,绕开它。

《尼斯错》刘博濠
事实上,这也是创作最重要的动力:作者是否真的有话要说,还是只是为了完成作业,我想,观众是能感觉得到的。

《柔软一日》葛晨曦

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编剧、导演电影首作《汉南夏日》,荣获第7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新生代儿童单元最佳影片,第25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新浪潮竞赛单元国际影评人费比西奖,第45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新秀电影竞赛(华语)最佳导演奖,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藏龙单元“费穆荣誉·评审荣誉”;编剧、导演电影《绿夜》,入围第7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全景单元、第28届釜山国际电影节;联合执导电影《酱园弄》,该片入选第7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非竞赛单元;另有学术著作《新感觉电影:娄烨电影的美学风格与形式特征》。

今年入选的剧情类短片,似乎印证了一种近年来我们已有所察的趋势:视听技术不仅是讲故事的工具,而已成为故事本身。“强烈的作者风格”进一步被推到前景,成为情感表达的直接载体。

《长日留痕》陈嘉祥
《台风降临之前》《鬣狗》《河马》几部较为成熟的作品,即是在相对传统的叙事框架内,凭借强烈的风格化处理脱颖而出。不过其中更能引起我个人关注的,是《长日留痕》《是公园》《猫与鸡》这类观感游走在“拙”与“巧”之间的作品。它们的形式风格较为隐性,好像在求取一种微妙别致的平衡感。在此种策略下,作者的“操控”被有意无意地掩藏起来,质朴的情感通过导演与各个技术层面相互动的模式,悄悄地抵达了观众。

《台风降落之前》王煜
另一个感触是,所谓的“类型边界”似乎正在渐渐溶解。“这是什么类型的短片呢?”——在观影和讨论过程中,这个问题经常出现,却越来越难回答。纪录、剧情、实验、动画、AI等多重视觉语法相互融合,当下的创作者已不再受制于任何传统类型规训,激活着影像艺术的各种可能性。《嘘》《如何在曼谷做一只“鬼”?》《来自太阳的光》等作品,就以各种自由不羁的形态,展现了丰富活泼的表达力,有趣的是,它们都来自女性作者的视角。

《如何在曼谷做一只“鬼”?》赵婧
如此想来,短片创作者与今天所有的艺术家一样,都在渴望着,努力着,试图创造一种更多样、更自由、更自我的语言,借以对抗那些越来越难以描述的当代经验。

万合天宜签约演员,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音乐剧系。2010年出演个人首部电影《郎在对门唱山歌》,凭借该片获得第1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女演员。2023年,凭借《逍遥·游》获得第七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女演员”。2024年,凭借《日光之下》获得中国电影导演协会2020年度女演员提名。曾担任第四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金椰奖短片单元评委。

参与过几次电影节的短片评审,我常常思考电影短片与长片的核心区别是什么?除了叙事维度和创作目标是不一样的,是否还有更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在一味追求标新立异的同时,是否还有更值得坚持的东西?这次进入复选的60部片子,有许多强视听风格的作品,有精妙设计叙事结构的作品,还有不少小众题材、边缘视角表达的作品。与各位老师探讨的过程也让我受益匪浅,大家对短片的选择非常有包容性,最终入选的20部作品表达多元,片单里不乏关注少数群体生活、在表达上具有实验性的片子。

《回留》史家豪

《祝日》张曜元
我更注重情绪共鸣而非剧情复杂度,评选时会优先考量作品能否在短时间内让观众产生共情。同时,也会更青睐有社会价值和和现实意义的作品,纪录片《圣灵对话》《家庭影像》都让我印象深刻。

《曱甴家庭》何卓斌
另外两部让我印象很深的《祝日》和《曱甴家庭》都是相对偏传统叙事,但对日常生活的还原做得很好,看得出导演具备很好的调度设计能力和成熟的技法,但不贪婪!演员也很加分,离场感很好。

出生于中国台湾,曾驻村于HISK比利时高等艺术学院及Le Fresnoy法国国立当代艺术工作室。自2022年开始,参与Rijksakademie阿姆斯特丹皇家视觉艺术学院两年期的进驻计划。作品形式多以动画、录像、装置为主,关注媒介与记忆之间的关系。曾经参与展览包括圣保罗双年展(2021)、Videonale波昂录像艺术双年展(2021)、上海双年展(2018)、伦敦设计双年展(2018)和亚洲艺术双年展(2017)。

这次复选剧情、动画、纪录与实验作品不分类观看,一方面感受到不同类型之间的审美标准难以并论;但另一方面,也感受到横越类别、美学交缠的花火。有不少本身就自带跨类型元素的好作品,而且不只是折衷地调和不同语汇与技法,更试图进一步超越单一类型的观影惯性局限。

《我不在的明天》谭家立/朱皓源
例如,有些作品以现实场景历史为题,采用现地取景的纪录片起手式,却以剧情或实验的手法推展叙事;或者相反,在纪录框架内,反向叩问虚构的边界。当今全球新闻影像与直播文化使“真实”感知日渐麻木,而数字技术与人工智能的发展又让“虚构”不再轻易触动感官震撼。而这些跨类型创作,反而在真实与虚构之外,拓展出不一样的观影感知。

《圣灵对话》罗政凯

《地衣》王裕言
特别想提两件具备上述这种跨元素的创作,一件是拍摄波士顿街头长者的纪录片《圣灵对话》,试图以“重演”的形式演出,影片显现出真实记录与虚构重演的双重不可能性,拍摄者与被摄者的叙事诠释权在其中游移,直指“纪录片”不可回避的核心困境。另一件是《地衣》,全片剪接自现成的真实影像素材,在没有创作者的主动性拍摄介入下,反而诠释出自然景观的后工业幻化,精准呈现真实生态的“虚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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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天才发现计划短片展 NOWNESS SHORT FILM TALENTS 由中国电影导演协会、超媒影业主办,聚焦华语青年短片创作,致力于推动电影叙事创新、影像实验和审美表达,旨在为中国电影市场寻找富有创新精神的年轻导演,助推他们制作面向未来的电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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